伴随着这几天长津湖水门桥的热映,那场70年前的惨烈战役又一次浮现在大家面前。
虽然在很多细节方面还有不少遗憾,但是长津湖与续集长津湖水门桥,的确把那场堪称抗美援朝战役中最惨烈一仗的精髓展现给所有的观众。
在看完影片,唏嘘志愿军战士的坚韧与英勇不屈之余,很多人也不禁重新回首这场战役。看看在1950年冬天的那场疾风骤雪中,中美双方合计将近30万人,是如何进行这为期将近一个月的殊死搏杀。
1 战前准备
1.1 双方参战兵力:
志愿军方面: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九兵团
成立于1949年2月,宋时轮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陶勇任副司令员,覃健任参谋长,谢有法任政治部主任。
下辖第20、第26、第27军合计三个军;总兵力约15万人。
第九兵团的前身是第三野战军,也就是华东野战军一部。解放战争期间,主要围绕着山东、安徽以及今天江苏部分地区进行战斗。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斗意志都非常丰富,算得上是解放战争期间的主力军团。
而在奉命入朝之前,第九兵团的主要任务是在浙东一带负责剿匪与参与小规模战役。为进攻台湾做准备。
这也是为什么在长津湖电影中,连长伍千里回家探亲时去的是南方水乡,而他的父母则居住在船上的原因。
这个兵团的主要兵员里,纯粹北方人的比例非常少。而且在北方寒冷地区作战的经验也很少——山东最冷零下十几度,和东北最冷零下几十度的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这也导致了两个对后来影响非常深刻的结果:
其一:第九兵团缺乏在北方作战的经验,虽然拥有很多经历了解放战争的老兵。但是对于在寒冷环境下会遇到的困难几乎一无所知。
其二:因为准备攻台,所以第九兵团内非常缺乏御寒的资源——尤其是可以在东北过冬的棉衣。
当然,除了这两个缺乏,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缺乏,那就是缺乏对于敌人的认知。
美军方面:美国第八集团军第十军
美军第八集团军成立于1944年,是与日军在太平洋战争中争夺岛屿的核心陆战部队。
而作为第八集团军的箭头部队,第十军则下辖海军陆战第一师,步兵第三师和步兵第七师;加上辅助作战的韩国第一军团,总计兵力约10万人。
军长爱德华·马洛里·阿尔蒙德,并不是一个非常职业的军人;但是核心主力海军陆战第一师师长奥利弗·普雷因斯·史密斯,则是一个经历了5年对日战争的老兵。
在他带领下,拥有25000名士兵的海军陆战第一师,成为了志愿军面对的最强对手。
虽然在兵力对比上,第九兵团比参战的第十军陆战第一师、第七师一部要多出3倍有余。可是在武器装备和重兵器上,第九兵团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1.2 双方的作战意图与目的:
美军的作战意图其实非常简单,只有一条——那就是在圣诞节之前打到鸭绿江边,结束朝鲜战争回家过年。
为了麦克阿瑟提出的这条口号,麦帅忠实的参谋长与下属——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多次无视史密斯师长的警告,严厉要求自己的下属全力前进。希望在中国志愿军之前完全攻陷整个朝鲜。
虽然长津湖地区已经面临数十年不遇的极度严寒,最低气温达到零下45度。但是拥有强大后勤的美军依然顶着风雪一路前进。
可是他们并不清楚,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已经有一支同样强大的部队,正埋伏在哪里。等待着用他们的性命来完成自己的战略意图。
在整个长津湖地区设下包围圈,争取吃掉美军1到2个王牌师,彻底打消美军圣诞节前结束战争的妄想,就是第九兵团当下最核心的作战目的。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九兵团宁可冒着后勤不足,士兵缺乏御寒衣被,不能提前暴露等诸多问题与风险,硬生生在整个长津湖地区布下了一个超大的口袋——以20军和27军的8个师,10万人为主攻部队,26军4个师4.9万人为战略预备队。合计15万人搭建出了这个口袋,忍着零下30多度的气温与漫天风雪,等待着美军陆战第一师与第七师的到来。
虽然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异常谨慎,但是在上级的不断催促下。他还是于1950年11月27日,进入了志愿军的包围圈中。
2 战斗经历
2.1 战斗打响
1950年11月27日夜,伴随着让美军从此一听到就会头皮发麻的冲锋号声音。无数志愿军战士从隐蔽地点一跃而出,攻向那些原本设定好的目标。
在长津湖周围的美军主要分为4大据点,分别是新兴里的美7师31团前进指挥所、31团三营、一个炮兵营,一个自行高炮连,再加上不远处的32团二营和31团重迫击炮连等部队。总计大约4000余人;
下碣隅里则是陆战第一师的前进指挥所,以及1团,7团和师属各通信部队以及部分韩军,总计约3900人;
柳潭里则有数个营以及大批韩军,总计人数8600多人;
最后,在更南方的富盛里、古土里至真兴里一线,则是剩余美军陆战第一师的所有部队,大约1万多人,以及更远方的两个团与水面支援力量。
总体来讲,志愿军的分割计划非常成功,作战执行力也异常的好。但是一个致命的失误,让整个战局后续发展都陷入到了困难之中。
那就是志愿军从一开始,就把被包围的美军人数错估为2个团加一个前哨指挥所。可实际上他们面对的,至少人数上就翻了一倍之多。
2.2 胶着且惨烈的厮杀
从11月27日夜间开始,整个长津湖战场被切割成了数个主战场,按照战斗激烈程度依次为:
柳潭里、新兴里、下碣隅里。
柳潭里的战斗最为激烈:
负责主攻柳潭里的,是志愿军第27军79师下属的3个步兵团和1个炮团,其中235团全团编制4500人,属于最强的一线主力团。
而防守的美军和韩军总数将近1万人,再加上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坦克与大炮。双方基本上可以说是硬碰硬的55开。
双方对于柳潭里附近的山头制高点发动了多次攻击与反攻击,
单单1282高地一晚上的争夺战里,志愿军就付出了250人伤亡,美军150人伤亡的代价。双方攻防部队的伤亡率都达到了6成以上。
而对于柳潭里附近高地的争夺,双方持续打了一整夜后,志愿军在付出了5个营的伤亡代价后,才算把几处制高点控制好。可是面对下方兵力和装备依然充足的美军,此时的志愿军部队也只能包围而无法进行歼灭。
这也给后续这部分美军能成功逃脱留下伏笔。
相比柳潭里,新兴里的战斗则要稍微轻松一点:
值得大书特书之处是,新兴里战役,是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唯一一次全歼美军团建制部队的战斗。
我军12个步兵营,打对面3个营+炮兵连和通信,前进指挥所部分人员,和柳潭里之战相比,志愿军的总体兵力对比上有一定的优势。
而且与柳潭里的美军相比,新兴里的美军更为分散,意志力也更薄弱一些。
所以经过大半夜的战斗后,我军已经成功地攻占了新兴里与附近高地,并且包围内洞峙。将剩余的3000多美军压制在不足4平方公里的区域内。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在突击战斗中,我军战士还成功俘获了时任北极熊团(31团)的团长麦克莱恩(被俘后伤重不治而死),并且缴获了北极熊团的团旗。
这面差点被当成蒸包子包袱皮的美军团旗,也是我军在朝鲜战场上唯一一面缴获的团级指挥旗。
失去指挥官的北极熊团(31团),虽然由费斯中校接任指挥官(此君在后来的战斗中也重伤去世)。但是已经丧失了反击的能力。
哪怕在外围第一师增援部队的配合下,北极熊团剩余部队也没有办法突围。只能承担掩护其他部队撤退的责任。
到了12月1日,面对要集中兵力全歼美军一部的志愿军增援部队。北极熊团剩下的3000名士兵终于无法抵抗,开始突围。
在突围的过程中,面对我军层层阻击,北极熊团终于崩溃四散分逃。
有半路被狙击倒毙的,有无奈之下举手投降的,甚至还有不管不顾开车到湖面上坠湖淹死的。
整个北极熊团在逃跑的过程中,死伤被俘的总人数超过3000人,只有不到400人逃回到下碣隅里与大部队会合。
而全歼北极熊团之战,也成为了我军唯一一次成建制消灭美军一个加强团的战果。在此之后,虽然历次战役消灭的美军人数更多,可是缴获团旗的机会只此一次、
在长津湖电影中,最终那场大场面的攻坚战,就是描写的这场新兴里之战。
而在三场局部战役中,最令人惋惜的,应该就是最后这场下碣隅里围歼战
战斗开始之际,下碣隅里作为美军前线指挥中心,兵力和装备都是相对比较弱的。
可惜由于志愿军的情报匮乏,没有第一时间对下碣隅里发动攻击。导致战斗开始后,陆战队1师师长史密斯迅速发现了自己战线上的缺点,将大量兵力集中到下碣隅里进行防御。
产生的结果,就是虽然随后我军20军58师赶到下碣隅里发动进攻,但是却被美军强大的火力防御网所拦截,损失惨重。只好从全歼此地美军转为阻击对方突围。
这其中最有名的一场战斗,就是1071高地上打响的阻击战。
负责防守1071高地的是58师172团第三连,而他们的连长就叫做杨根思。
不过遗憾的是,虽然我军58师全力阻击,但是在撤退下来的美军和强大火力面前,还是无法阻止对方突围而去。
而另外一个更加遗憾的,则是本来作为战略预备队的第26军,却因为路途过远且遭受轰炸,没能及时来到下碣隅里堵上口子。
假如26军能够及时赶到这里,那么也就不会发生后续三炸水门桥的战斗。整个美军陆战1师剩下的1万多人,都会被合围的三个军包圆全歼。那样的话,第二次战役可以取得的战果将会更大。
当然,历史是没有假如的。也正是因为下碣隅里的阻击战失败,才会发生后续长津湖水门桥战斗的故事。
对于水门桥之战,三炸桥体的故事在电影中描述的已经非常清晰了。不过与电影演绎不同的是,真正的水门桥战役里,负责去炸桥体的志愿军部队是180团,由一名副团长带队攻坚。参与的兵力也远远大于电影中的两个连队。
最终,水门桥被200多名工兵携带炸药包饱和式爆破,炸毁桥基,桥面炸出约8.84米的巨大缺口。
可是美军的饱和式救援也非常到位。需要四组浮桥构件重新搭建桥面,那么美军就空投了8组过来,虽然一组投到了志愿军阵地,一组遭到损坏,可是剩余6组构件,依然让1万多美军成功撤离离开水门桥。
这场小规模但烈度极高的战斗虽然最终失败,但是在志愿军高层眼里,美军之所以能逃跑,主要责任并不在水门桥之战上。
所以最终负责战斗的副团长,只是得了一个指挥破路不彻底的训诫。而未能及时赶到的26军,则被兵团司令宋时轮大骂,甚至要撤销26军的番号。
截至到12月12日,美军陆战1师和3师终于会合,共同撤退到了后方的咸兴市。并且在12月24日,也就是圣诞节前夜那天,从兴南港登船撤退。
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过这个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地方。
3 战斗结果
纵观整场长津湖战役,从11月27日打到12月24日,历时将近一个月。
志愿军第九兵团与美军第八集团军第十军合计30万人,也在朝鲜北部零下30度的寒冬大雪里,殊死拼杀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具体战斗损伤结果如下:
美军陆战第一师:
战斗直接死亡603人,因伤死亡113人,合计死亡717人
失踪192人,战斗负伤3470人,合计战斗减员3845人
非战斗伤亡减员7338人,总计减员11733人,占所有编制人员19362人的60.6%
美军陆军第七师:
战斗伤亡2670人,非战斗伤亡减员4000余人,总计减员6800余人
英军:
总计伤亡人数约500人
美军合计战斗伤亡超过8000人,总计减员约19000人
而志愿军第九兵团的伤亡如下:
战斗直接阵亡7383人,战斗负伤减员19202人、非战斗减员28954人,总计减员48156人
两者对比,我军和美军损失比约为1:2.5
乍看之下,志愿军的损失比美军要高出不少。将近5万人的伤亡,也让九兵团在长津湖之战后无力继续作战,只能调回后方休整了数月,到了第五次战役才重新踏上朝鲜战场。
可是从战略意义来看,长津湖之战直接打破了美军妄图在圣诞节前结束朝鲜战争的梦想。而一整个建制团的损失,也是从二战开始以来,美军遭受不多的沉重打击(太平洋战争里,美军没有任何一个整团损失)。
在长津湖之战后,美军再也没能打到朝鲜北部腹地。
而更为重要的是,从长津湖之战开始,美军真正意识到了志愿军的作战能力。无数美军从此闻志愿军而色变,因此也打下了最终和谈的基础。
4 结语
经过了70年的岁月,那场大半个世纪前的战斗早已经消逝于历史之中。对于这场战役到底谁胜利了,中美双方的学者都各执一词,相持不下。
美方学者认为,长津湖之战里,美军遇到2倍以上的敌人突袭。在恶劣天气与不间断的围攻中,能够保存大部分部队存活下来,还给敌方造成了2倍的杀伤。是理所当然的胜利一方。
而在我们一方来看,长津湖之战虽然有很多遗憾与问题,但是狠狠打击了美军的箭头部队,彻底破碎了美军的战略意图,所以胜利的一方应该属于志愿军。
对于到底是谁赢的这个问题,我们没有能力去给到一个权威的判断。但是站在我们自己的角度来看,长津湖战役中,中华民族的坚韧、勇气与不屈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也正是有了长津湖战役的经验,才会让志愿军在后续的战斗中越打越好,最终取得了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
无论是电影中的穿插7连,9连的那些英雄战士;还是现实中的杨根思、冰雕连与无数的战斗英雄们。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最终换来了战争的胜利,以及接下来几十年的平安岁月。
就像电影中的那句话:
我们现在作战,就是为了让我们的下一代不再面对战争。
所以在文章的最后,还是让我们向伟大的志愿军战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也希望我们的祖国可以继续繁荣昌盛,不怕和任何一个敌人,再来一场长津湖式的战争!